當代基督徒的行動與信念雜誌
思想文化/社會評論/弱勢關懷/文學藝術



119期曠野雜誌
2002年9月出刊

曠野119期2002年9月出刊/精采內容摘錄

曠野119期目錄

■號角
由基層開始的國事關懷祈禱會─科隆的「政治晚禱會」運動之台灣觀點 /王貞文

■曠野論壇
同來為「國」祈禱 /王翠憶
為何「國家」祈禱「早餐會」? /柯志明
讀神學,幹嘛? /王文基

■曠野人物
倍加門徒的典範──李亮欽老師(上) /陳增韡

■曠野反思
雅比斯的咒語 /Douglas M. Jones著/黃克先譯
敬錢與敬虔 /余 磊

■人物與思潮
現代人的思想型態 /C. S. Lewis著/張國華譯
信仰騎士的抉擇之旅 /王鏡玲

■曠野藝文
向下進入世界的苦難──電影《安德列•魯布涅夫》的象徵與省思 /陳韻琳

■書評書介
《心靈愛侶》序──尋求愛的隱密基石 /麥德能伉儷著/朱麗文譯
曠野足印

■心窗
給別人的嫉恨纏上 /劉國偉


>>號角

由基層開始的國事關懷祈禱會
——科隆的「政治晚禱會」運動(1968-1972)之台灣觀點

◆王貞文

「國家祈禱早餐會」引起台灣基督教界,特別是平信徒的熱烈討論。「國家」與「教會」之間的關係到底要如何定義,才符合信仰原則?基督徒對國家社會的責任與使命感,要怎樣來表現才得當?我認為,這些問題沒有一個一成不變的答案。每一個新的時代,這些問題都必須被重新思考、討論。在一個民主的時代,有著和集權時代不一樣的權力分配與責任分擔,「為國家代禱」和「為上位者代禱」在某些情境可能是不同的兩回事。

有著先知使命感的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在二十世紀的七十年代與八十年代,曾不懈怠地以聖經的話語和出於信心與愛心的行動,關懷台灣這個國家,就是在遭受到上位者的猜忌與威脅下,也不放棄其先知般的國事關懷赤忱。這樣的堅持是否會在政局的改變下有所變遷,或者,因為教會過度堅持某個立場,反而在新時代失落了她原有的、時代先知的靈敏觸覺,在繽紛世界中迷惑了?現在還不是下定論的時刻。但是由「國家祈禱早餐會」的討論看來,新政局與新的政治文化,的確正在考驗台灣基督徒對時代的反省力,特別是對那些曾一起夢想新台灣,並為這個目標流血流淚地奮鬥過的基督徒。

在一個舊秩序、舊價值觀瓦解,新的價值觀與倫理還未確立的時代,在一個多元文化、多樣宗教的社會裡,基督徒一方面會期待自己的宗教在整個社會中受接納、受尊重、能發揮影響力,以重建社會倫理,因此積極尋求與其他的社會力、國家公權力的結合;另一方面,基督教信仰卻必須不斷地與主流文化有所「分別」,必須堅持某些「信仰的原則」來確立基督教的獨特性。在這當中,權衡之不易,是可以想像的。但也許因此會有許多不同的基督徒運動出現,讓人更能看到基督教的生命力。

有力的基督徒運動,常常不是由巨大的教會組織與領導階層開始的,而是由教會的基層,甚至在教會之外發生。它超越了教派的界線,打破不同的意識型態所樹立的高牆。它的凝聚力,或來自共同的靈性經驗,或來自共同的社會公義關懷。本文想要介紹一個回應著時代變動的公禱運動,一個在特別的時代處境出現的公禱運動。這是在德國科隆的平信徒晚禱會,因為它的政治關懷色彩,它被媒體稱為「政治晚禱」。

學運潮流衝擊下的信仰運動

「在政治晚禱裡,我們終於不再只是談論天上的事,而開始在這個地上為公義奮鬥。」(Max von der Grun,政治晚禱參與者)

1968年,西歐與美國的學生運動興起,挑戰著既定的威權倫理,在東歐的捷克,自由的思潮綻放,那是一個充滿對抗與壓迫的年代,也是一個充滿活潑變革力量的年代。在內在世界裡,有許多價值觀被震撼,甚至碎解了。歐洲主流基督教會(天主教與基督新教)本身是被挑戰與修理的對象,教會站在威權那一邊,要保護那受到挑戰的價值觀。然而,受到挑戰、變得更加僵化頑固的教會,無法滿足追求公義與和平的人們內心的饑渴,退出教會、責罵基督教的人很多。但是也有些對時代之聲有敏銳聽覺的基督徒,雖走出教會,但沒有從信仰出走,一個個孤單的信徒,心靈飢渴地渴望一種新的靈性。

為了回應六八年學生運動帶來的政治與文化震撼,在西德的文化大城科隆,一位新教的、年輕的大學女講師桃樂蒂左勒(Dorothee Solle)與天主教的修士史帝芬斯基(Fulbert Steffensky)發起了「政治晚禱會」。他們要不避誨地為當前的局勢禱告,在屬於教會的團契中討論關於越戰、東歐政局與德國社會現實中許多不公義的現象。學生運動的抗爭性格與反權威的特性,也出現在這樣的政治晚禱中。

一個不同於一般禮拜或禱告會儀式的流程出現了!帶著學生運動風味的祈禱會的四個步驟是:傾聽、討論、分析、行動。在其中,沒有被「分別為聖」出來的聖職者來負責特別的工作,上帝的話語是大家一同分享的,禱告是大家共同出聲的。討論與分析的主題是日間發生的政治事件:越戰、拉丁美洲的獨裁政權、捷克的「布拉格之春」等等。大家商量著行動的可能性:寫信、杯葛、富有想像力的非暴力抗議等,同心禱告,出去行動。

與教會關係緊張的運動

「政治晚禱會是一個嘗試,嘗試著把我們由使人變啞的偽聖中釋放出來。每一個分享者都可能遭到譏笑,被開汽水,也可能得到群眾的贊同與掌聲,會中的氣氛是充滿張力的,與會者學習著坦然正直,學習著全神貫注。人們逐漸接受:這也是活出信仰的方式。」(桃樂蒂左勒Dorothee Solle,政治晚禱的發起人)

這樣的公禱會在當時是令人耳目一新的,它有學生運動帶來的新視野,但不是那麼激進,因此,即使視學生運動為過激與富摧毀性的人,也對這樣一個另類的討論空間與激勵心靈的可能性感興趣。左勒和她的朋友們所構想的禮拜與行動是小型的、樸素的,朋友們口耳相傳,卻吸引了上百人前來參加。第一次在公禱會結束後,與會者到科隆大教堂前,為要求停止越戰而示威。於是這樣的聚會被冠上了「政治晚禱」的名字。左勒自己也欣然接受這樣的名稱,因為這樣可以把祈禱「去私人化」(entprivatisieren)。

基督宗教的主流教會對這個平信徒運動充滿了疑忌。天主教和新教先後下達禁令,不准他們旗下的教會借場地給「政治晚禱會」,還用調職與解職的威脅,禁止神職人員前去參與。但也因為這樣,反而引起媒體的注意,使聚會人數暴增至上千人,也激勵了其他城市的基督徒。大學的學生團契也各自舉行不同主題的「政治晚禱會」。

傾聽上帝的話與彼此傾聽,是維繫這個祈禱運動的力量。核心同工來自不同的教會、擁有不同的信仰傳統和不同的政治意識形態,他們必須不斷彼此溝通,開放心胸,必須向聖靈開放自己。他們不希望建立新教會,也不希望脫離教會,而是希望為每個願意與時代對話的基督徒打氣。

科隆的政治晚禱在主流教會的打壓下,持續了四年。這個祈禱運動,讓基督教在世俗化的社會與學生運動的潮流中受到注意,更重要的是,它讓基督徒找到一個自由開放的祈禱空間,喚醒基督徒對自己生存世界的深刻關懷,更藉著禱告,使得這樣的關懷進入一個超越的面向。

回到教會懷抱

「政治晚禱會」是在一個特殊的情境下興起的平信徒運動。它沒有嚴密的組織與結構,也無意成為在教會之外的新基督教團體。有些熱心的同工有自己的地方教會生活,或者自己是教牧人員,他們努力想把這樣一種新的靈性生活帶進僵化的教會生活中。當外在的政局不再提供那麼多引人的主題時,「政治晚禱」的使命也就結束了。但是它所帶出來以社會公義為信仰重點的新靈性生活,卻繼續地豐富教會。

即使受到主流教會的疑忌,「政治晚禱會」始終堅持在教堂或是學校裡的禮拜堂,而不是隨便借個會議廳或禮堂來舉行,因為對核心同工來說,教會的空間是有象徵力量的,那是通往超越界的空間,也是一個不受政治權勢、經濟勢力所主宰的中立空間。這個堅持使「政治晚禱」在不受教會當局的歡迎下,卻成為教會對社會伸出的觸角,雖然當時的教會領袖可能比較希望能斬斷這個觸角,耳根好清淨些。

受「政治晚禱」影響的一代,或者是說,在學生運動中成長起來的一代,如今已經是教會的領袖。當年熱情有勁、和主流教會處不好的女神學家左勒也已經七十多歲了。她不再嚴嚴地批判教會,因為教會也已經改變了。現在,她鼓勵人們回到教會的懷抱,為教會的生存與見證代禱。許多人在政治晚禱運動中得到這樣的確信:信徒若擁有深刻的靈性與銳利的社會批判,對教會只有好處。由基層開始的政治晚禱會,在三十多年後的今日,仍在結果子。
(作者為德國神學博士候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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