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基督徒的行動與信念雜誌
思想文化/社會評論/弱勢關懷/文學藝術


135期曠野雜誌
2004年6月出刊
曠野135期2004年6月出刊/精采內容摘錄

曠野135期目錄

號角/政教加持的輓歌◇蘇南洲

曠野論壇/政治迷思的解構◇周功和(中華福音神學院教授)

我見我思/從「先生緣,主人福」談起◇黃勝雄(門諾暨相關事業機構總執行長)

筆的見證/昭示人生真諦的曠野清流──本仁約翰的《天路歷程》
     ◇蔡梅曦(靜宜大學英文系及研究所教授)

曠野藝文/心純樂淨的音樂家──佛瑞◇陳茂生(台灣神學院教會音樂系教授暨主任)
     這座海上行宮的移動城堡──檢析動畫《大雨大雨一直下》◇董挽華(交通大學教授)

曠野書香/由哭泣到歡笑◇張力揚(美國能源部柏克萊實驗室研究員)
     與上帝一同築夢◇蘇南洲

>>號角

政教加持的輓歌

蘇南洲

  趁著五月春日的好天氣,筆者有幸走訪心儀甚久、美麗又哀愁的布拉格,姑且不論她是存在主義哲學家卡夫卡、波西米亞國民樂派之父史麥塔納與德弗札克,以及新藝術大師慕赫……等人的共同故鄉,單單漫步在這縱橫千年、錯落著從仿羅馬式、歌德式、文藝復興式、巴洛克式、洛可可式、新古典主義到新藝術風格等各代名建築的青石板街巷裡,觸摸著屋尾牆角的雕刻,就足以讓後學如我者感動難抑。

  在布拉格舊城廣場的中央有座銅綠的胡斯雕像,是為了紀念宗教改革者馬丁路德的前輩胡斯(Jun Hus, 1368-1415)而立的。時任布拉格卡列爾大學教長的胡斯,因抨擊天主教當權者的腐敗奢華,提倡捷克文聖經,雖然得到貴族與農民的支持而形成一股改革清流,但終究不容於羅馬天主教會天下一統的強勢,而以異教徒的罪名被活活燒死,數百年來一直受到捷克人民的尊崇。 其實捷克千年來多舛的命運,多是作為強大鄰國的領地,自己當家作主的時刻極為短暫,在別國如神聖羅馬帝國、奧匈帝國及德意志共和國的統治下,捷克人不但失去了權利、土地與國籍,甚至還曾經被迫放棄自己的母語。

  長期在外族統治下的捷克人是很愛國的,也從未放棄建立屬於自己國家的機會,但由於捷克人喜愛故鄉傲人的文化藝術,又不忍任由戰火將家園延燒成廢墟,每每未戰先降,如今才讓子孫保有如此世界級的文化遺產,即便是經歷過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數以萬計的猶太裔捷克人被送進集中營(包括名作家卡夫卡的妹妹們),以及一九六八年被蘇聯坦克輾過「布拉格之春」的夢幻民主,捷克人始終不改其志。 所幸拆除柏林圍牆之後,在共產黨依然掌控捷克的情勢下,發生了一場意外而不流血的「絲絨革命」,詩人哈維爾被舉為新總統(去年曾抱病來訪台灣),而民主制度的捷克共和國至今不過十年有餘。

  千年的捷克史,無論是自己人或外族當政,政治與新舊基督宗教的關係始終是如影隨形,相互加持、糾結與對抗。如今的捷克基督徒與天主教徒的人數遠不及無神論者,基於上千年政教糾葛的慘痛代價,捷克人對於宗教除了冷漠更是疏離,而在布拉格上百座耗時百年方得築成的大教堂,如今最大的功能便是每天晚上變成音樂廳,賺點觀光客的門票錢,也算是政教輓歌的好音響場地。

>>曠野論壇

政治迷思的解構

周功和

  若我們的精神寄託或委身的對象,有很大的成分是放在某種政治理想上,這種政治理想就可能成為政治迷思(myth)1。所謂政治迷思,就是能使群眾對世界有相同的看法、凝聚信奉者、與福音爭奪人心的政治願景。

天啟的迷思

  章力生於一九七一年出版的《孫文主義的神學基礎》2,是試圖建構政治迷思的一本書。筆者很尊重章力生先生,也很贊同他的神學思想,只是不同意他試圖建構的政治迷思。《孫文主義的神學基礎》把中華民國與美國連在一起,並說這兩國的開國元勳──孫中山與華盛頓──都各從上帝得到三個啟示3,孫中山所得的三個啟示,就是民族、民權與民生的觀念。章力生也使用他自己在一次雙十節所得的「啟示」4,來鞏固他的政治見解。

  至於華盛頓所得的三個啟示,則是三個異象,由美國革命元老謝曼(Anthony Sherman)於九十九歲時(1859年)向世人宣告。筆者懷疑謝曼這個宣告的真實性,因他說這些異象是華盛頓親口告訴他,世上沒有別人知道。5在這三個異象裡,有一位天使多次稱呼華盛頓為「共和國之子」,這稱呼賦予他所建立的共和國神聖的性質。異象中,天使「將閃爍著『合眾國』(UNION)字樣的皇冠,從頭上取下,放在國旗上……」,用象徵性行動進一步地聖化這個共和國。

  福音派歷史學家Mark Noll、Nathan Hatch與George Marsden合著的The Search forChristian America6,以及前中華福音神學院老師戴德理(Wright Doyle)所著的《遲延的盼望》7,都指出美國歷史中很多不合上帝旨意的行為與非基督教的思想,解構了這種聖化美國的迷思。另外,Mark Noll所著的America's God8,更清楚地批判美國的共和國主義(republicanism),說明這種思想是不合聖經的。

以人意操弄信仰

  什麼是共和國主義?共和國主義的前身,是一六三○年代移民北美的清教徒的社會契約(socialcovenant)信念。除了上帝與信徒之間的恩典之約以外,清教徒還相信上帝與他們有一個涵蓋整個社會的契約。這個「社會契約」在一七五○年之後,被愛德華滋(Jonathan Edwards)的神學所解構,於是不能再說北美十三州殖民地有一個「神聖的遮蓋」(sacred canopy),他們原則上與世上其他的民族沒有什麼兩樣。

  北美十三州殖民地在一七七六年向英國宣告獨立,進行獨立戰爭時,有一些革命領袖藉著政治迷思來推動殖民地百姓與英國作戰。當時十三殖民地惟一的共同經歷,就是一七四○與一七五○年代的大復興;若要把這些烏合之眾聯合起來,使他們願意為新的共和國犧牲生命,就需要說服他們:獨立戰爭是為上帝而戰。因此,政治家與神學家發明了共和國主義(republicanism),告訴人民:上帝的旨意是要在新大陸這片土地上,建立最完美的政治體系,即自由民主的共和國;這共和國是「山上之城,桌上之燈」,要照亮黑暗的歐洲以及世界其他各國。

  我不否認美國有良好的政治體系,但這體系並不使美國等同於上帝的國。這些政治家與神學家忽略了一件事,就是英國軍人中也有許多基督徒,因英國在一七四○與一七五○年代也經歷了約翰.衛斯理(John Wesley)等人所帶領的大復興。

  一八六一至一八六五年的美國內戰期間,南北雙方的神學家都很有把握地宣稱自己站在上帝那邊,是為正義而戰。雙方都有自己的共和國主義版本,因此弟兄殺弟兄,血流成河;雙方的軍人都非常勇敢,因作戰的目的崇高,沒有妥協的餘地。所幸北方的總統林肯(Abraham Lincoln)有看破共和國主義的智慧。林肯在一八六三年才重生得救9,但他卻能洞察到南北兩邊都有許多不合上帝心意的地方。當雙方的神學家都宣稱上帝站在自己那邊時,林肯卻說:恐怕上帝不站在任何一邊!這是正確的看見;愛德華滋若還在世,應該也會同意。

  美國不能算是上帝的國;我們也不能把理想的中華民國或台灣共和國與上帝的國等同。我這樣講不是要撲滅政治理想,乃是要解構政治迷思。一個基督徒若從上帝領受從政的召命,就應在政治方面努力,也應追求建立合乎聖經的世界觀與政治觀,但不要忘記把盼望寄託在天上的城,羨慕一個更美的家鄉(來十一13-16)。

(作者現任教於中華福音神學院)

附註

1、「政治迷思」的觀念由「迷思」觀念發展出來。關於迷思的定義與演變,參James Carney, "myth, 1870-1980,?Literary Encyclopedia, <www.LitEncyc.com>。 香港:聖道,1971。

2、《孫文主義的神學基礎》,頁41,56。

3、《 孫文主義的神學基礎》,頁43。

4、Anthony Sherman, "The Vision of George Washington about the Destiny of the United States,?National Tribune, 4 (Dec 1880). 這篇文章由章力生之子章長基譯成中文,登在《孫文主義的神學基礎》的附錄。

5、Westchester, Illinois: Crossway Books, 1983. 台北:中福,2003。

6、Mark Noll, America's God: From Jonathan Edwards to Abraham Lincoln (Oxford &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2). 戴德理,《遲延的盼望》,頁148。

>>我見我思

從「先生緣,主人福」談起

黃勝雄

  喜樂的心乃是良藥,憂傷的靈使骨枯乾。 (箴言十七章22節) 一九五○年以前,台灣人的平均壽命不超過五十歲,因為醫藥不發達,社會上對不幸生病的人,常流傳著一句安慰而又帶有真理的話:生病看醫生是「先生緣,主人福」。

  「先生緣」的「先生」是指醫師,也許是沿襲日本人用的稱呼。病家或病人遇見或尋找到的醫師,無法預料是否能治好病(即使今日再正確的診斷也有不治之症),所以是一種緣分。相對的,一位醫師有病人來求助,就應該要珍惜這個相遇的緣分,不管病家富貴或貧賤,都應該盡心、盡力去醫治。「主人福」的主人就是病家或病人,「主人福」意味著醫師的能力有限,他是「人醫」而不是「神醫」,沒辦法完全了解所有的病症;他的處方或治療,即使對某個病人很有效,但是對另一個病人也許不一定有效。當有效而得到好結果,就是這個病家或病人的福氣;若沒有果效,就是和這位醫師沒有緣分,也不會責怪他,畢竟這是自己所能找到(或是自己找來,也最能信賴)的醫生,所以要用「喜樂的心」去接受醫生的治療。

  這是古早台灣社會一般人累積下來的觀察、相信和認知。病家本來就了解醫師的能力有限,也相信醫師已盡了心力,! 自然就沒有所謂的「醫療糾紛」,而是彼此相敬如賓、充滿感恩,更不必心裡憂傷、掛慮而「使骨枯乾」。這種台灣本土的智慧,和古代希伯來人的箴言是多麼相近呀!

醫師忘了惜緣.病人無法得福

  但是醫療科學的發達,使許多醫師不再珍惜「緣」。二十世紀下半葉,醫療科學突飛猛進,使許多致病的原因明朗化(診斷的進步),再加上藥物化學等驚人的突破(尤其是抗生素使許多疾病藥到病除),使人類對醫學產生了過高、不合實際的期待,往往連醫界也認為一定能戰勝一切的疾病。醫師對自己的醫療變得過度樂觀和自信,甚至高傲地自以為了不起,失去了謙卑。

  此外,現今的醫師都很認真地看「病」,一直在症狀、檢查中找病因,卻往往忽略了生病的是「人」。於是,醫師只顧治「病」,而不是治生病的「人」:醫師忘記了惜緣,不再願意花時間和「主人」建立互信,寧可用更多的時間去追逐建立正確的診斷,來顯示自己的權威。許多醫師忘記了宿主(host)這位有機體病人的精神狀態和他的免疫能力、抵抗力息息相關,也忘了關心這位「主人」的社會活動和生活習慣。如果醫師不惜緣並建立信賴,導致病患對醫師沒有信心,如此便很難求得病主對用藥及各種處方的順服性(compliance),而得不到好的療效,主人也就得不到「福」了。醫師若不惜緣,病主得不到福,結果就像耶利米先知對入侵的埃及大軍的喊話:「你雖多服藥,總是徒然,不得治好。」(耶四十六11)

改善醫病關係.用愛心互相寬容

  另一方面,因為醫療科學的成就和醫療保險的實施,使主人也不惜緣、不知福。今日台灣人的平均壽命已達到七十六歲,應該歸功於醫療科學的成就。台灣人因著全民健保的實施,隨時隨地i以找到受過正規專科訓練的主治醫師診治,而且所享有的健保更是全世界最便宜、最方便的:和〈全球經濟共同發展組織〉(OECD)三十一個國家比較,台灣的醫療最便宜,效益也最高。但是台灣現在的「主人」還是不惜福,常有人抱怨說:科學家能征服月球,為什麼醫師還不能治好我的癌症?抗生素那麼發達,為什麼還無法防治腸病毒和SARS?其實,醫學是所有科學當中最年輕的一門,它是二十世紀以後才發展的,直到現在還偶爾會有新細菌、新病毒的出現,醫界實在不知道怎麼去治療或控制。綜觀歷史,世界上每次發生新興傳染病的時候,如中古時代的黑死病、一九一八至一九一九年的全球流感及前年的SARS,在眾多死亡的人口中若按職業分類,還是以站在第一線為人類守護健康的醫師和護士最多,因為他們責無旁貸。但是,我們的社會,我們的「主人」,為什麼對他們那麼苛責呢?如果能按照聖經的教訓,「凡事謙虛、溫柔、忍耐,用愛心互相寬容」(弗四2),雙方不是都更有福氣嗎?

  最近在教學門診,發現年輕的醫師和醫學生都很鬱卒,覺得自己的前途黯淡,想轉系放棄學醫。如果台灣的「主人」再不惜福,有了勞保就要去撈寶,有了健保就以消費者自居,沒有社會共同體和共榮的觀念,不嘗試瞭解醫療從業人員的苦楚,造成醫護人員動則得咎、隨意被誣告或被媒體大肆渲染,而吝於給他們一點掌聲或鼓勵,這就是不惜緣!我不免擔心,醫療工作這種比二十四小時便利商店更辛苦,夜半還要應付急診,這種既不規律又沒有生活品質的「行業」,將來恐怕不會是頭腦最優秀的菁英學生所追求的科系──最現實的狀況是,現在的外科系和婦產科已經招收不到住院醫師;再過十年,在台灣的「主人」若患了盲腸炎,恐怕要轉診到國外去開刀。這樣下去,恐怕「主人福」也難以存在了。

  創造宇宙萬物與我們生命氣息的上帝,是最高明的大醫生,祂也透過醫師的智慧與專業訓練,解除我們身體上的病痛。盼望更多人能認真看待台灣社會醫病關係的問題,使「先生」和「主人」都能得福。

(作者為門諾醫院暨相關事業機構總執行長)

>>筆的見證

昭示人生真諦的曠野清流──本仁約翰的《天路歷程》

蔡梅曦

  自古以來,西方基督教世界歷史至少見證著兩樁屬靈事實:(一)敬虔與敗壞俗世、光明與黑暗,是二分且對抗的;(二)正如加拉太書四章中亞伯拉罕兩個兒子的比方,屬血氣的壓迫屬靈的,但神是最後裁決的審判者。歷史上成千上萬的虔誠人,因此為主立大志、作大事,默默為明白真道、宣揚主耶穌與使徒信息,堅忍地發揮信望愛的精神與實踐力量,甚至犧牲奉獻。膾炙人口的《天路歷程》( Pilgrim's Progress )作者本仁約翰( John Bunyan ,又譯約翰•拜揚或約翰•班揚),便是其中一例。

源遠流長的寓意傳統

  談到《天路歷程》一書,讀者需要了解基督教文學詮釋中的寓意傳統。「寓意」一詞是聖經與文學詮釋上深意託興的手法,源出西元初的亞歷山太城( Alexandria ),以費羅( Philo Judaeus, 20BC-50AD )為代表的靈意寓義學派,而知名的教父奧古斯丁( St. Augustine, 354-430AD ),就是以寓意解釋路加福音十章「好撒瑪利亞人」比喻的深層意義。主耶穌的這則比喻敘述一個由耶路撒冷下耶利哥的人,中途被強盜搶奪,而且打得遍體麟傷。從事聖殿職務的祭司、利未人經過,卻繞路閃開;不久,一名為猶太人鄙視的撒瑪利亞人經過,悉心地用油、酒敷裹他的傷口,並將他扶上驢子、帶到旅店去,請店主人妥善照顧他。

  奧氏將此耶路撒冷人看為始祖亞當,聖城為平安、穩固之城邑,耶利哥是盈蝕不一的月亮,代表著血肉凡世;強盜代表魔鬼及其黑暗使者,祭司、利未人則屬於舊約的體系;撒瑪利亞人代表了人類的「監護人」耶穌,裹傷用的油和酒則代表由神的道所成就的制罪工作,並賜予慰藉和希望,激起心靈的熾熱;安置受傷的人於驢背及帶至旅店等細節,則代表了以信心就近道成肉身的耶穌,且旅店代表教會,店主指使徒保羅。奧古斯丁的解讀雖合理卻失於牽強,讀者應取其大體精義,掌握主耶穌藉著「良善的撒瑪利亞人」的比喻故事,對那名原本要試探耶穌並自顯為義的律法師,闡明一個重要的教訓:對需要救助的人,甚至有仇隙的人,仍應施予愛心的行動,這就是成為他的鄰舍。

動盪衝突時代的宗教心靈

  本仁約翰( 1628-1688 )生長在英國查爾斯王一世( Charles I )與國會衝突劇烈的動盪時期。國王一味袒護專橫的英國國家教會,嚴苛執行教會徵收賦稅,人民必須歸屬英國國教,教會外的崇拜一律禁止。成千崇尚信仰自主自由的基督徒遭受囚禁,宗教與政治之間的矛盾白熱化。一六四二年,英國發生反對專制君王的革命運動,清教徒領袖克倫威爾( Oliver Cromwell )領導國會所組成的軍隊,於著名的馬斯沖( Marston )戰役擊敗了國王的軍隊,並在一六四五年撤銷其視為「敵基督」的大主教威廉 • 勞德( William Laud )所享有的國家教會特權。一六四九年,查爾斯一世因「叛國罪」被送上斷頭台處死,上議院被撤銷,下議院掌權,並宣告英國為「共和國」,克倫威爾為其「護國王」。自此宗教與政治風氣開放、自由,清教徒倡導心靈、清正的信仰盛行一時。

  本仁約翰的故鄉在倫敦北部七十五公里貝福特( Bedford )郡的厄爾斯透( Elstow ),年幼時隨著父親推著兩輪貨車,往返於家居地與郡城貝福特之間,買賣之餘喜歡閱讀中世紀留傳下來的民間歌謠、遊俠傳說和遊記。他特別喜歡聖喬治屠龍的傳說故事,及在英國南部剿滅妖龍、海怪、惡霸的聖貝維斯( St. Bevis ),對冒險刺激的英雄事蹟甚為仰慕。十六歲那年,他曾加入護國軍隊,但未參戰;三年後回故鄉重操舊業,並與一位虔誠女子結婚,陪嫁的嫁妝是一本聖經和幾本宗教書籍。婚後的本仁約翰生活清苦,不但大女兒生來瞎眼,並且婚後十年妻子即不幸去世,所幸他後來再娶了一位名叫伊利沙白的女子,心靈創傷才得彌補安慰。

  面對清苦的日子,本仁約翰的內心正如舊約智慧書所教導:「亨通日子,你當喜樂;患難日子,你當思想。」(傳七 14 )。他非常關懷自己靈魂的得救問題,小時候遊戲玩耍時,就有一種刻苦己心的自我提醒,傾向於禁戒玩樂之心,常注意心清手潔、口中不出惡言。年事漸長後,他對人生充滿了懷疑,心中有一股莫名的罪惡感,睡眠中經常有惡魔或怪獸攻擊的夢魘。

自我肯定的信仰道路

  一六四七年,本仁約翰幸運地遇見浸信會牧師約翰 • 克利弗德( John Clifford ),得其愛心耐性地引導,因而走上了自我肯定的信仰道路;同時,馬丁路德的一本《加拉太書評釋》,為他提供了宗教改革運動所倡言的信心與得救密切相關的資訊,使他受創的宗教心靈大為提升。一六五三年,他脫離英國國教,加入克利弗德的教會,在教友支持下,他開始講道,發現透過語言與表達風格可對造就靈性有極大的幫助,因此他努力往詞章文字的鍛鍊下工夫。他舉家遷居貝福特後,仍進行雜貨修補的工作,閒暇便在附近地方講道,廣獲好評。此時他開始寫作,出版了〈地獄數瞥〉( A Few Sights from Hell )及〈真理揭曉〉( Some Truth Opened )等小冊與講道集。

  一六六○年,英國共和政體瓦解,查爾斯二世登基,王制復辟,英國國家教會得勢。新就位的查爾斯二世雖開明,卻受到保守派的國會壓迫,通過了壓迫天主教、清教徒及離異份子的法令。本仁約翰在鄉下講道時,以「非法集會擾亂王國善良人民」的罪名被捕,若干同情他的官員勸他承諾不再進行宗教集會,以取得釋放。然而本仁約翰持定他的宗教操守而不肯屈服,因此被囚禁於貝福特獄中,在污穢腥臭的囚房中,他以宗教信仰的韌性陪伴其他教友,並以聖經為題材講道,這些講道詞日後印刷成書,包括了《我要以靈祈禱》與《救恩與沉淪的藍圖》。本仁約翰在患難中琢磨自己並莊敬自強,在紛擾中能得寧靜並構思長文,自入獄到一六七二年出獄的十個年頭,他完成了《獄中思索》、《聖城》、《罪魁所受的豐盛恩典》,尤其最後一本書更是他蒙光照嚐神恩的見證。

  出獄後,本仁約翰被貝福特浸信會會眾推舉為牧師,他盡心盡力寫作、講道,足跡遠及倫敦。不久,英國國會頒佈「一統信仰」的法律,加強對非英國國教基督徒施壓,本仁約翰及其他教友領袖再次下獄,短短六個月的囚禁生活中,他繼續寫作前次服刑中開始的《天路歷程》 。一六七五年此書完稿, 本仁約翰 向友人尋求出版問世的意見,卻有人認為用通俗口語的文字描述莊嚴的題材不甚恰當。經過考慮,他決定讓讀者評斷作品的價值,便在一六七八 年於倫敦出版此書,厚 達三三二頁(即現今普及本),一夕之間即罄售,更有 廣大民眾請求他再寫續篇。

真知篤行的天路歷程

  本仁約翰事奉基督,一生劬勞。一六八八年《天路歷程續篇》出版後不久,他一如往昔,晝夜照顧牧區及周圍的教友,為了一個父子失和的家庭,也為了探訪教友,他騎馬遠行至倫敦,全身被雨淋濕引起重感冒。他在病中仍聯繫教友,又於星期日前往板山區( Bunhill in the Fields )主持聚會,做生命中最後一次講道,最後於八月一日因肺炎逝世。他的 一生有清高的宗教情操,持守清教徒的敬虔思想與行為,因反對僵化的國家宗教而遭受逼迫囚禁,卻仍不為威屈,更以言行與愛心照顧他人。他的講道詞出自聖經及信仰實際生活,引導人注重屬靈深度與神人聖品。他堅持信仰理念,躬行聖經教訓,在社會上發揮愛人如己的美德,並將受囚禁期間針對靈魂永恆歸宿的省思,化成每一個人此時此地即要開始走上天路的歷程。他的敬虔省思,讓每一個世代的人自問:我是否走上了主耶穌於登山寶訓中所強調的真正得救門路,並是好樹結好果的那等虔誠人?

  《 天路歷程 》以 揭示人生奮鬥、神人合一為宗旨,全書以「寓意」( allegory )形式,將抽象理念具體化:山頂喻擬靈性高處,天國光明比擬真知、啟蒙與喜樂,黑暗喻蒙蔽無知及悲慘。 本仁約翰 使用許多喻語及圖象性語言,刻劃、描寫故事中的人物、風景及事件,並且摻入了童話或夢中出現的天使、巨人、妖魔、精靈、怪獸,又如舊約聖經將以色列的神耶和華描寫為駕乘戰車,以風、雲、火為僕役,參與故事中的情節。書中以「信心」、「柔順」、「倔強頑梗」、「世俗通達人」、「傳道者」、「憐憫」、「畏懼小姐」、「疾惡先生」等名詞作為人物的名字,以便展現人物性格特徵,透過活潑生動的敘述架構,指出人生應如何篤實力行、邁向彼岸。另外,全書內容的地理形勢,都 沿用聖經光明與黑暗、聖與俗、得救與沉淪的二分法描寫,這種二分法和真假先知、真信與背道、耶穌比喻中的善惡僕人,甚至第二世紀《十二使徒遺訓》( Didache )中的兩條路線、第五世紀奧古斯丁《上帝之城》的天上和屬世兩個城市,都是一脈相承的。

(作者現任教於靜宜大學英文系及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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