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基督徒的行動與信念雜誌
思想文化/社會評論/弱勢關懷/文學藝術


【曠野170期】2011年3-4月出刊

本期目錄:
另一張空椅子──非洲第一位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盧圖力
昂山素姬︰民主精神象徵人物
福音派社會關懷之神學與實踐

一寸春心紅到死 ──悼獨而不孤的行道者司徒華

平安,樂生院──樂生禱告會四年側記
我城之盼望
受難週素描 ──與受苦受難的耶穌同行數日
 
 


曠野論壇福音派社會關懷之神學與實踐

◆陳士齊

引言:近代基督教的社會關懷模式-從當然責任到志願介入

近代基督教的社會關懷模式,與中世紀基督教王國時代雖迥然不同,卻有極強的延續性。中世紀歐洲受基督教主導,基督教會作為諸侯國度間社會上最普世性的跨國組織,不單對諸侯各國產生極其重要的牽制與帶領的作用,它對整個的歐洲文化,也起到教化及引導的作用。許多社會文化的功能,都由教會負起,如教育,醫療,照顧鰥寡孤獨,救災恤患,接待旅人,甚而介入世俗政治事務,調解各國糾紛,為各國提供優質人才,進行文化研究及保存等等。其發揮的影響力非常巨大,可以說,基督教會作為普世性組織,主導了歐洲的社會文化的發展。

但到了十六世紀的改教運動之後,民族國家興起,民族國家教會取代了羅馬大公教會(即天主教會)的地位。教會與國家政權之間的關係就跟過大大不同。國家並非神權組織,因而產生了與教權之間的分離運動,造成政教分離的局面,民族或國家教會在社會所扮演的角色也因而改變。簡言之,民族或國家教會也具備要支持國家政權之作用。再加上科技的興起,造成現代化的社會結構,社會文化生活不能由教會包攬,開始出現多元的局面。與此同時,社會文化作為國與國之間競爭的整體實力的基礎,必需由國家主導,但卻由教會承襲原來的優越地位來包攬之。然而,概念上已然不同:從過去中世紀認為各種社會文化工作為教會的當然責任,一變而為教會出於使命感的驅使和督促,有意識地作為志願組織主動介入的關懷項目。

關懷神學的興起(Social concern as love,salvation,& evangelization)

既然變更為要主動關懷的場所,社會及文化的各個範疇,尤其是各個新興的範疇如環保等,就不一定是基督教會要介入的範疇。因此,每個範疇的介入與否就必需要從新審視,尤其是許多新興基督教派的出現,礙於人力及資源的局限,便會建構出一套關懷神學來指導他們的介入與行動。這自然就要觸及這些個別基督教派的不同神學,從而帶出其不同的關懷向度,項目及側重點。

一般來說,基督徒「關心社會」的實踐,都會從愛的神學出發。這是首先的,也是一直予以維持的。但除了說到這個上帝大愛,,改教運動產生的基督新教,其初起及沿用的名字是抗辯派 (Protestants),則於歷史過程中強烈地注入了一種救贖的意義(salvation)。而這種對救贖的強烈關注,則與基督新教國家的強盛及進行海外宣教或傳教有關。這種情況從十八世紀開始,在十九世紀末廿世紀初達到顛峰(今年是首次全球性宣教大會的愛丁堡會議(1910)一百週年)。那是一個充滿殖民主義的世代,西方的基督新教強國對海外進行大規模的殖民擴張,並企圖以其宗教教化那些他們認為仍未開化且行將進入地獄的殖民地人民。這就是教會經常宣稱的傳福音或佈道(evangelism)。

福音派關懷神學的異化-上帝的愛經受偏執之劫

然而,往殖民的第三世界落後地區傳教,不能完全沒有德行或善行支持,否則其佈道就會予人空洞不誠的感覺。因此,某種可以吸引人參與,甚至叫人留下的關懷行動,是必需的。於是,這些基督新教的各色教派,就根據各自的傳統及創意,再利用當時達到的科技經濟水準,實踐各樣的關懷活動如醫療、教育、慈善救濟等。然而,各種關懷的最終目的,只在於使人信教。又由於改教後的基督新教教派,都帶有強烈的二元論色彩,認為世上的事務都是虛空無用的,因此關懷活動都被視作為手段,被看為吸引人信教的種種誘餌。如此一來,上帝慈悲的大愛作為基督教徒關懷的動機這一點,卻被徹底掏空了。關懷其實不是真正的關懷,而是傳教手段,信教誘餌。這就等同上帝的愛經受偏執所劫,最終不知所終!

此話怎講?那就源於十九世紀涵蓋全球的西方基督教會宣教運動,是在西方殖民政府的默許以至強力推動下進行。因此,西方傳教士的社會關懷及福利行動,及其所帶來的一切界內外效益,也就是指一切直接裨益被關懷者的其他效益,無論是令被關懷者信教,令被關懷者擁抱西方文化科技,令被關懷者對殖民政府更服貼,在在都令關懷行動變質成一種文化宰制及文化霸權。而戰後六十年在西方社會的良心界,及第三世界的知識界掀起了前仆後繼的反殖民主義運動,種族平等運動,婦女平等運動,都可以某程度被視為對此種文化霸權宰制的回應。從無形中變了文化霸權宰製的角度,基督教會的關懷事業,可說完全被無明的隱藏動機所劫持,而其中更混含了貪利的糾纏,因為許多主事者都從管理這些機構而獲得巨大利益。

普世派關社神學對福音派關社神學的衝擊

傳統的基督新教在西方宗教思想的進一步發展中變成了「福音派」不再佔據基督新教的主流思想位置。代之而起的普世派神學則企圖修正以往功利式的,關懷僅為了傳福音的思想。普世派神學如世界基督教協進會繼承天主教大公神學的方向,上接猶太人神學的社會公義傳統,將社會文化關懷的面向重新校正回上帝的國度(Kingdom of God)之上,相信那最後公義、和平、仁愛的國,基督徒應努力促成之,以彰顯耶穌基督的大愛。因此,基督徒應在這個對上帝國的最終盼望中,努力關懷一切社群的人,努力消除一切的不公義,因為這種努力,才是信徒對其國度即將降臨的上帝的信心表現。缺了對上帝的信心與對人群的愛,基督徒就不會努力認真進行關社工作的。

直到上世紀七十年代,福音派為了回應普世派神學,也提出了教會有改變世界的使命這思想,而在瑞士洛桑舉行了世界基督教福音派的大會,終於將社會關懷的責任與傳福音並列為基督徒的雙重使命,(註1)企圖洗刷基督徒在從事社會關懷事業時帶有其他動機(ulterior motive)的惡名。今年早前福音派在南非召開第三屆的洛桑大會時,也不斷重複這改變世界的使命,(註2) 但正如一位教會觀察家所言:"這突然彷彿成為新的和最基要的教義/教條。但事實上,福音派信徒從來不肯走在一起談,究竟要怎樣改變世界,究竟要支持怎樣的議題。"(註3)

福音派關社神學的前景

福音派關社神學,其實是陷在一種進退維谷的境也,而那個「谷」,就是福音派始終脫不了的純以自我教派的生存,也就是經常掛在口邊的「傳福音」為其關懷的全部場景,並以二元論的眼光視世界為一個敵對上帝的場域,對之只有游擊式的「傳」接觸、或投降式的「順服掌權者」。由於福音派不相信世界已在上帝的掌握之中,所以一定是這世界出了什麼問題,並要所有基督徒一起參與改變之,所以無論福音派如何喊著基督徒對世界的使命,其呼喊仍然顯得蒼白無力、空洞無物,更且虛情假意、惹人起疑生厭。直到今天,仍然看不到這個業已全球化了的福音派基督教,對全球社會有何重大的參與,其關懷行動又有何突出的貢獻!◆

註釋
1.http://www.lausanne.org/zh-TW/covenant
2.http://www.lausanne.org/cape-town-2010 3.我其實傾向認為政教要分離一點的…張國棟,2010-12-8 http://hkepistemologist.wordpress.com/2010/12/08/

(作者為香港浸會大學宗教及哲學系高級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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