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基督徒的行動與信念雜誌
思想文化/社會評論/弱勢關懷/文學藝術


【曠野174期】2011年11-12月出刊

本期目錄:
百年月夜的雙島側記
香港視角下的辛亥百年
三個蘋果的故事

「老化」而不能「深化」的華福運動

巴克禮的遺澤
從今年的諾貝爾和平獎頒發回望去年的諾貝爾和平獎
優勝美地——《25550個感恩》文選
罪與罰
 


 

曠野論壇香港視角下的辛亥百年

◆羅民威

二○一一年十月十日,在中華基督教會合一堂香港堂,〈從心會社〉及《時代論壇》週報合辦了一個辛亥革命百週年祈禱會,逾七十人參加。
合一堂香港堂的前身是道濟會堂,是孫中山先生在十九世紀末於香港求學期間經常參與聚會的地方,也是教會內外志同道合之士經常討論革命事業的場所之一。

《中華基督教會合一堂史》有一段有趣的記錄,可以簡單的說明這一點。話說一位有份參與革命活動的日本人宮崎藏寅,他曾經到香港,希望接觸當時的革命團體興中會。當時有人介紹他不如直接到道濟會堂找區鳳墀長老。《合一堂史》直接引述宮崎藏寅的著述,指區鳳墀後來連同友人來訪,並邀請他到道濟會堂,與幾位「同懮之士」聚談。一到會堂,已見屋內擺好筵席相候。「於是圍桌就座暢飲大嚼,議論風發,談到激昂之處,聲震四鄰,豪快之情,不可言狀。直至夜深,踏月而歸。」

百多年後的十月十日,在港島半山般含道的合一堂香港堂,祈禱會一樣的踏月而歸,但那已經不是當年位於港島中區荷里活道的道濟會堂。孫中山一九二三年重臨香港之時,應不曾看過這間合一堂的模樣。

一百年,在歷史長河裡,可夠做些甚麼?或許足夠讓人把一件歷史事件看得清楚一點,辨認清楚事件所帶來的感恩和感慨,一一在禱告裡帶到上主面前。結束千年帝制,建立亞洲第一個共和國度,不能不說是一項了不起的成就。可是在往後一百年的日子,中國人能享平安日子的,似乎也非多數。然而,扼腕之處,也不必都算到孫中山的頭上來,終究他也很清楚,「革命尚未成功」。

默觀空間一百年

要看清楚一件事,需要一個距離:是時間的距離,也是地理和政治的距離。太近太遠,都不一定好。兩岸三地的華人社會,在辛亥革命百週年,透露著不一樣的社會氛圍。

的確,台灣早在辛亥革命爆發以前,已被戰敗於甲午戰爭的中國清廷割讓予日本;今天回望,可以說,台灣的被割讓,與辛亥革命的爆發,是來自同一個問題的源頭。直到國共內戰後國民政府遷台,卻又為台灣人民帶來近半世紀的白色恐怖。現在,原本掌握中華民國道統的台灣,在選戰的考量下,各方重提辛亥百年的動機不大,也就自然不過。

至於中國大陸,紀念辛亥革命的活動也在官方嚴密監控之下,順著統戰台灣的思路進行:有關的電影固然必定政治正確;民間的活動稍微可能偏離官方調子,藝術活動也好,校園辯論也好,一概封殺。按照香港的時事記錄片《鏗鏘集》所拍到的片段,甚至有前赴武昌參與辛亥百年學術會議的台灣學者,投訴論文被竄改後印行。而一齣由獲港府資助的藝團所策劃,原訂在北京公演的大型紀念歌劇《中山.逸仙》,也忽然被禁止演出,首演要改在雙十以後於香港舉行。

這次在香港舉辦辛亥百年祈禱會的主辦單位之一〈從心會社〉,社長吳思源在會上分享時,提及他最近有機會去台北參觀國父紀念館,裡面設了編年展覽介紹民國百年的歷史,但發現中間有三、四十年是空白的,令他特別感慨。這也有份催生辦祈禱會的念頭。

在香港,「國父」和「革命先行者」這兩個分別源自國民黨和共產黨的給孫中山的稱謂,倒還可以並行不悖,以至「基督教與辛亥革命」這個兩岸均少碰的題目,香港也有討論的空間。由香港特區政府營運和管理的孫中山紀念館,其中一件經常被人留意的展品,就是他當年的洗禮記錄。

然而話得說回來,香港社會今年談辛亥百年,又是甚麼光景?論數量,或許不少,未到十月,輿論媒體就經常出現辛亥革命的題材,以致有人還以為正當大陸政府擔憂茉莉花革命會否來到中國之時,大談辛亥革命會是一項政治正確之舉。但論到在民間社會的深入程度,這幾年才算是個開頭,還有很多進步的空間。

以教會為例,談得最多的是中華基督教會──昔日孫中山在香港受洗的綱紀慎會佈道基址,以及他活躍其中的道濟會堂,後來都歸入中華基督教會。該會自年初起就舉辦了一連串的活動,讓其堂會及學校參加,到十月十日以前,該會更發表了辛亥百年紀念講章,建議屬下堂會使用。然而有份籌辦各項活動的牧師亦慨歎反應冷淡,雖然引起了一些青少年的興趣,但個別的興趣焦點卻是放在孫中山的情史上,像時下狗仔隊關注藝人新聞般。

其實,香港普羅市民的集體思維和社會心態,說不上很有歷史感。殖民地時代也好,特區時代也好,香港總是在中國大環境大變局裡的一個異數空間,多少偉業變革得以孕育,多少人物主張擦身而過。由大量與辛亥革命相關的人士長眠於香港,到二次大戰前國民黨、共產黨甚至汪偽政權均活躍於香港,均足以印證這一點。在近代中國,直到如今,香港在多次重大轉變中都承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不少市民或他們的上一代也可能曾經親歷其中。只不過,他們在普羅港人的心底,並沒有留下甚麼濃重的歷史自豪感,而只有一份猶如默觀禱告般的淡然和世故。

這份社會心態的形成,源於一個長期處於小小狹縫裡的社會、經濟和政治空間,加上很多歷史的偶然。可是,正正因為這份似乎抽離於中國百年政治而卻又感同身受的社會態度,讓小小的香港社會可以在中國百年來的風風雨雨裡,承托起這樣一個重要的歷史位分。

找個向主感慨與感恩的理由

站在上主面前,細心回望歷史,香港的基督徒要為辛亥革命一百週年祈禱,原本就不需要甚麼特別的理由。若論參與,當年的革命行列之中,不止孫中山一個是基督徒:「四大寇」之一的陳少白,是浸信會的;被暗殺的楊衢雲,以及有份創辦英文《南華早報》(South China Morning Post,起初還叫《南清早報》)的謝纘泰,是聖公會的;義和團之亂以後發動惠州起義的鄭士良,是禮賢會的。當年浴血的烈士,以至當年新政權的要員,也有不少基督徒在其中。即使革命後,道濟會堂的民族情緒仍然高漲,例如出版《大光報》來與孫中山先生當年的南方政府相呼應。

若論意義,一個社會一個國家的問題,是否要藉著發動一場革命來處理,人人判斷不同,一如當年的道濟會堂,激進溫和主張俱在──有積極鬧革命的,也有用心發展一套中文速記系統,以求促進商業發展來救國的;只不過隨著當年時局的轉變,愈來愈多人加入革命的行列。然而,認識耶穌基督生平的人應該不難明白,人生裡有些事情是比自己的生命更為重要。這一點道理,對於昨日的革命先驅,對於今天以自我為中心的教會和社會,意義一樣的重大。

前香港歷史博物館總館長丁新豹的一本近著,記錄了長眠香港的辛亥革命相關人士的塋墓資料。他發現書中收錄的人物中,大部份都是基督徒。他在引言裡曾解讀這個現象: 「早年參與革命、支持孫中山的人,無論是參與武裝起義的青年,以至是捐助革命經費的商人,都以基督徒為多。簡單的解釋,基督徒較早及較多接觸西方思想文化,比較能接受新事物。而基督教是從天主教演變出來的,它本身便帶有反傳統的意味。聖經裡宣揚的是人類平等的博愛、犧牲精神,這正是近代革命理念的基礎,尤其不能忽視的是基督教形成緊密的網絡組織,凝聚力強,通過互相呼應支持,往往能發揮強大的力量。」

後記:

要談辛亥革命、百年中國這樣的大題目,一篇二、三千字的散文,難言可以全面處理。本文的參考資料,主要是從香港本位出發,相信也有助各地《曠野》的讀者進一步了解在香港的視角和空間下,辛亥百年可以呈現出怎樣的面貌和思考。

參考資料:

丁新豹,《香港有幸埋忠骨:長眠香港與辛亥革命有關的人物》。香港:三聯書店,2011。
王震廷,〈為國為民,愛神愛人:認識辛亥革命,認同國民身分,認定人生目標〉(中華基督教會辛亥百週年紀念講章),《時代論壇》第1258期,2011年10月9日,頁11及13。香港:基督教時代論壇有限公司。
余英嶽,〈孫中山的香港足印〉,《明報月刊》,2011年10月號,頁31﹣34。香港:《明報月刊》編輯委員會。
梁壽華,《革命先驅:基督徒與晚清中國革命的起源》。香港:宣道出版社,2007。
蔡榮芳,《香港人之香港史:1841-1945》。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2001。
潘達培編導,〈百年一願(上)〉,《鏗鏘集》,2011年10月2日。香港:香港電台電視部。(http://programme.rthk.hk/rthk/tv/programme.php?name=tv/hkcc&d=2011-10-02&p=858&e=154635&m=episode)
方曉山編導,〈百年一願(下)〉,《鏗鏘集》,2011年10月9日。香港:香港電台電視部。(http://programme.rthk.hk/rthk/tv/programme.php?name=tv/hkcc&d=2011-10-09&p=858&e=155419&m=episode)
劉紹麟撰文,合一堂史編輯委員會編訂,《中華基督教會合一堂史:從一八四三年建基至現代》。香港:中華基督教會合一堂,2003。
潘樂敏、甄敏宜、黎嘉晉採訪,〈辛亥革命,與你何干?〉,《時代論壇》第1258期,2011年10月9日,頁1。香港:基督教時代論壇有限公司。
(作者為香港《時代論壇》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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