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曾聽聞某知名教內長輩說：「台灣教會為什麼問題這麼多呢？因為有問題的傳道人很多。」那時沒什麼感受，這幾年見識到，不少人好不容易信了耶穌得自由，進了教會卻被奴役，因他們教會的主任牧師說：「在教會裡，牧師代表上帝。」或是：「傳道人是除耶穌基督之外，上帝賜給教會的最大禮物。」然後信徒要無條件地聽從牧師，因為「順服就蒙福」。心裡百感交集。我想，教會病了，病情還蠻嚴重的，而教內某些人的言行，透露出唯我獨尊的氣焰，恐已罹患「大頭症」靈性疾病。這種病要怎麼診治？且讓我們從保羅大師對哥林多教會的病理診斷與處置找藥方。
病灶診斷
哥林多的第一個大問題是教會領袖分黨結派搞鬥爭，標榜自己所推崇的大牌牧師，他們當中有人說：我是屬保羅的，有說：我屬亞波羅，有人說，我屬彼得，還有人把耶穌搬出來：我是屬基督的。其實標榜領袖只是表面，事實上是以此作為權力鬥爭的藉口，骨子裏是標榜自己。
因此，混亂是可以想像的：富裕的歧視貧窮的，甚至藉著聖餐羞辱窮人，或是聚會時好幾個人搶著要上台去講道：「上帝告訴我……」，聚會的時候次序混亂，映照教會本身的四分五裂。也就是說，分黨結派，其實是「老闆」心態做怪：我才是老大！
按保羅的話說，哥林多人的疾病是：無知又自大，靈性上的驕傲；明明知識淺薄，又有一個極其強大的自我意識，這種狀況，是靈性幼稚的表現，所以，他們只是嬰孩。偏偏哥林多人竟自以為已經成年，認為自己很了不起。
治療處方
保羅在林前1~4章開了一張處方簽：定睛仰望基督（第一章）、認識真正的屬靈智慧（第二章）、明白信徒平等（第三章），以及合宜地對待領袖（第四章）。
從一開頭保羅就呼籲要重新聚焦「基督十架」：「你們奉誰名受洗？」保羅如此問（不是「誰為你施洗」）。奉誰的名受洗，就屬於誰；在誰的名下，就應由那個人發落。出自聖靈的感動，信徒才能看見基督十架的優越性，這是真智慧；如此，才可能合宜地對待其他信徒，並將「領袖」放回它應有的位置。希臘人看作愚拙、猶太人當作軟弱的十字架，基督徒卻親身經驗到：世人以為的愚拙、絆腳石，卻是上帝的大能。
宗教除魅
宗教圈子裡自稱「大自在明師」、「無上師」、「先知使徒」本來就不少，加上台灣人的宗師崇拜情結的影響，喜好神格化領袖，然後洗腦自己：「我跟對人了」，安全感從此建立。所以有佛教界評論者說，台灣成了宗教詐騙者的天堂：只要有人敢演，演很大，就會有人跟隨、供養金源源不斷。
因此，各教門裡都有「感恩師父、讚嘆師父」的情事。這樣的人，若加入佛教團體，會說「菩薩顯靈」，若入在一貫道，會說「老母慈悲」；若跑到教會裡，當然不至於說「感恩師父、讚嘆師父」，但是可能會說「啊，這是上帝重用的僕人」。
所謂的宗教「魅力」（克里斯瑪、「恩膏」）其實是社會建構物：領袖在設計好的場景中，展現出特殊自信與舉止，跟隨者投射以聖王、神人或救主的形象，在這樣的互動中，「克里斯瑪」就建構出來了。因此，在跟隨者身上才會有魅力，旁觀者是不會受影響的。不信的話，想想宋Ｘ力、文Ｘ明、Ｘ無上師或妙X吧，他們被信眾簇擁著，然而社會大眾的觀感如何呢？基督徒又怎麼看呢？
所以，要除魅！不需太多精深的專業知識，只要以生活常識也能判斷：當有宗教團體領袖不斷要求信眾投入金錢、時間與人力，卻又不能過問、不受監督時，用肚臍想也知道：這裡面大有問題。
有弟兄因某非洲來的名講員的信息感到困擾，不知如何分辨，我請他第一步先就歷史事件部分作事實察驗，第二步就聖經教導部分作神學判斷。他花了些時間以英文去google，這個人、以及那些被拿來當「上帝重用僕人」證據的豐功偉業，竟然完全搜尋不到！只好苦笑以對。
回到十架
當年保羅給哥林多人開的藥引：「智慧」，對今日教會也是合適的：
人不可自欺。你們中間若有人在這世界自以為有智慧，倒不如變作愚拙，好成為有智慧的。因這世界的智慧，在神看是愚拙。如經上記著說：主叫有智慧的，中了自己的詭計；又說：主知道智慧人的意念是虛妄的。所以無論誰，都不可拿人誇口，因為萬有全是你們的。或保羅，或亞波羅，或磯法，或世界，或生，或死，或現今的事，或將來的事，全是你們的；並且你們是屬基督的，基督又是屬神的。
另外，我們對於自身人性的軟弱最好提高警覺，比如說，被眾人簇擁的感覺是會讓人陶醉的，對那些政商演藝圈名流是如此，基督徒不能自以為具免疫力。當數百、甚至數千人集會，沉浸「詩歌敬拜」情緒高亢之際，牧師站在台上，望著全場數千雙專注聆聽的仰慕眼神，那氣氛、那種感覺，恐怕是靈性的迷幻藥 ，會讓人徹底忘了自己只不過是蒙恩的罪人。
所以，要不斷回到十架信仰，這是我們靈性疾病的解藥！在基督審判台前眾人平等，牧師信徒，並無分別。人生所有一切，都是從上帝領受的，無人能拿來說嘴。
靈性嬰孩用世俗想法來標榜個人，成年人會知道上帝才是主，所以保羅才會說，你們心志上需要轉大人：「我作孩子的時候，話語像孩子，心思像孩子，意念向孩子；既成了人，就把孩子的事丟棄了。」（林前13:11）哥林多人需要轉大人，我們也需要！
（作者為台中北屯門諾會牧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