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起林宗義與我之間的深度互信,實因翁修恭牧師的中保與上主的帶領。
起於我在台大城鄉所碩論所研究的「濟南教會之社會分析」課題,意外保住濟南教會免於被鏟平改建為「中正紀念教堂」之險。原來自1980後葉,〈反共護教聯盟〉一夥人,打算強取原為日產的濟南教會,並將之改建為「中正紀念教堂」作為其總部,不但建築圖樣俱全,並已進行國際勸募得款五億。正值1990年夏,翁牧師拿著我剛完成的台大碩論去給李登輝總統看,李登輝總統找來時任台北市長的黃大洲,將濟南教會認定為市定三級古蹟,才確定了濟南教會免於被拆建的命運,也粉碎了〈反共護教聯盟〉的最後再起計畫。
在長達兩、三年的碩論研究期間,我得到翁修恭牧師的充分信任與支持,也引介翁牧師來參加〈曠野社〉的每月定期聚會,待我首先提出舉辦〈二二八平安禮拜〉的構想時,翁牧師便義無反顧地鼎力支持。有了翁牧師的支持,我再找周聯華牧師談,他見先有翁牧師的跨刀,也就順水而入了;有了翁、周兩牧師的擎天之助,我再找高俊明牧師,向來關心社會的他也是一口答應。
至此,鐵三角即架成,無論國民黨主流派、保守勢力及黨外民意,皆有進可攻、退可防的禦壘已然成形,其餘六十位籌備委員的邀請就大多順利了,也完成了〈二二八平安禮拜〉作為翻過台灣最暗黑山頭新里程碑的基底工程。
雖然林宗義博士未能親臨1990年12月8日的〈二二八平安禮拜〉,但〈二二八平安禮拜〉的正面影響及在1991年1月13日我所組織、以二二八家屬為主體的〈二二八家屬團契〉,在翁牧師的中保作用下,我就成了林博士欲達成他多年反轉二二八的心願之不二人選,他對我的手路十分信任而欣賞,對我的創意與作為也極為支持與放手,而我也願意從空間實體的建築師轉為台灣心靈重建的建築師,只感受到居然翻轉二二八的歷史任務,像個瓷碗落在我手上,只有誠惶誠恐地細心護持著。其實當時我懂得很少,現在想來都會為自己捏好幾把冷汗。
在此前後,我於1991年2月20日出版《基督教與二二八》一書;於2月23日與〈天主教友人權小組〉共同假〈耕莘文教院〉舉辦〈二二八和平彌撒〉及〈二二八人物照片展〉;2月28日赴台中東海大學參加〈二二八和平禮拜〉,主講「為這城求平安」;3月24日假濟南教會舉辦〈二二八等待禮拜〉,推動「黃絲帶、黃玫瑰」運動;3月30日赴花蓮參加「二二八清明禮拜」,主講「受難、清明、新生命」;4月3日完成〈二二八關懷雜誌社〉登記事宜,同時在記者會上宣布「告慰二二八受苦的母親」全台四場巡迴音樂會;4月14日假台大廣場以「無語問蒼天,關懷二二八」為訴求,與台中、嘉義、台南、高雄五地同步施放空飄「關懷二二八」的黃色氣球;5月初與林宗義博士、高李麗珍女士、李月美女士等二二八家屬共赴台中、南投、彰化、嘉義、台南、高雄、屏東、基隆及宜蘭等地,拜會地方首長,並舉辦〈二二八關懷聯合會〉各地區分會的籌備座談會;5月11日至6月10日在台北、台中、高雄、台南等地舉辦「關懷二二八受苦的母親們」巡迴音樂會;5月19日假〈耕莘文教院〉與〈天主教友人權小組〉及二二八家屬們,共同舉辦「519公義和平禁食祈禱會」。
這些所有的行動,都是在極度缺乏人力、物力、財力的情況下,採取「以小博大、以弱擊強」的戰法,以「關懷二二八」為訴求主軸,不斷地辦「宗教的、文化的、藝術的」等非政治性大小活動,每一次都充滿創意又都平順結尾且搶盡媒體版面,不但顧及二二八家屬的安全感,並得到二二八關懷者的激賞,也沒損及當政者的臉面。其活動密集的程度,更非過去應景式的抗爭(confrontation)活動所能比擬;其奮不顧身的程度,也很容易得到過去冷漠的社會輿情之關顧。很快地,這種多方位的每每既高潮迭起又安全下莊的柔性抗衡(soft encounter)之新型社會運動方式,不但能積累並凝聚出相當的社會動能(social momentum)與社會資源,亦同時可作為後續社會行動的起動力。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