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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野222期】2018年6月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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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年出刊
本期目錄:

曾經,林博士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 ——緬懷與林宗義博士的十年師父情(三)

走出原爆浩劫,迎向和平

在世聖徒的形像:小白花的父母 (上)

從混亂中震盪出一片純潔光整的社會秩序

打開天窗

 


號角
曾經,林博士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
——緬懷與林宗義博士的十年師父情(三)

蘇南洲

在萬難當中,〈二二八平安運動〉還是一路挺進,繼續前半年的各項活動,這口氣(社會動能)還是歇不得。在全台四場巡迴「關懷二二八受苦的母親」音樂會之後,6月15日正值端午節,先與二二八家屬假台北新公園舉辦「除惡務盡送艾草」活動,隨後一起至淡水渡船頭以菊花河祭二二八英靈。

8月3日父親節前夕,是〈二二八關懷聯合會〉成立大會的日子,同時與〈兒童日報〉共同假濟南教會舉辦「我的父親」兒童繪畫比賽,要孩子們珍惜「有父親可以畫」的機會,也讓社會同理許多二二八子女沒父親可以呼喚的悲情。成立大會那天選出林宗義博士為理事長,我則受聘為創會執行長。

當月即假圓山聯誼社組成「建碑」、「賠償」、「真相」推動委員會,不少家屬、立法委員及關懷者也都加入〈二二八關懷聯合會〉各項委員會。

那時登記全國性社團法人必須在名稱之前加上「中國」、「中華」或「中華民國」三者選一,林博士原選「中華」,卻因接受12顧問之一的在野黨黨主席極力勸阻而停下完成登記的腳步,後來被另一對立的二二八家屬團體舉發為「地下組織」,要求主管當局取締,此檢舉函送到時任內政部長的吳伯雄桌上,但吳部長已接受〈二二八關懷聯合會〉的顧問聘書在先,他又能怎樣?

1991年12月中,〈二二八關懷聯合會〉理事曾道雄教授提案通過,在1992年2月24日假〈國家音樂廳〉舉辦〈二二八紀念音樂會〉,由曾教授負責音樂節目及借場地,林博士負責邀請李登輝總統參加並公開致辭,其他各項雜事由我包辦,全場2070座位,前排400座位是給家屬的。

太瘋狂了,這場音樂會打破了幾項多年成規:

1.不唱國歌。1992年初時,雖然「戒嚴法」名義上作廢,但有「國安法」、「戡亂時期相關條例」、「刑法100條」等箝制自由的許多法條仍存,到戲院去看電影都還要起立唱國歌,更何況是〈國家音樂廳〉?而且還是滿朝文武百官在座。

但我在千頭萬緒的百忙之中,還必須被喚去和憲兵隊及保一總隊開三次「國安會議」,處理盯場的700名國安便衣人員的作業,很多事我是「苦在心裡口難開」,惱火之餘,便和時任兩廳院主任的台大外文系胡耀恆教授私下說:「前座400位二二八家屬,多年個別藏身於黑暗角落,來到〈國家音樂廳〉共聚一堂,已屬不易,要他們起立唱國歌,恐怕會引起某些無法預測的不禮貌動作反應,而是否會衝撞到離他們最近的李總統、郝院長,我也無法控制;要不要唱國歌,您決定。」胡教授最後決定拿掉唱國歌的程序,打破了〈國家音樂廳〉的慣例,還怪我害他嚇出了好幾身冷汗。

2.突破非音樂家不得上台的規矩。〈國家音樂廳〉為了保持其台上音樂演出的「純正性」與「莊嚴性」,自開館以來,非音樂家是不得上台的,但這次是〈二二八紀念音樂會〉,受邀上台致辭的是李總統,陪同的是郝院長,誰去和李總統、郝院長說不行?最後不但可以,連其他致詞的陳五福醫師、林宗義博士也都可以,甚至我還安排了22位二二八遺孀和她們的陪同者,讓李總統可以致詞完,轉身一一握手致意。音樂會一開始,台上總共先坐了50位非音樂家,規矩就是立下來,留著等人打破的,不是嗎?那次音樂會兩邊攻防真是巨細靡遺,連李總統致詞的桌子,原本國安單位要用大型木桌,以示莊嚴,曾教授則堅持用輕質的指揮台,以示親民,最後曾教授贏了。

3.暗渡黑名單音樂家蕭泰然。當時蕭泰然是黑名單人物,回不了台灣(很多人以為蕭泰然是1995年第一次返台,其實是1992年)。曾教授在音樂會曲目中放進蕭泰然的作品,所以蕭泰然是拿著〈二二八關懷聯合會〉的貴賓邀請函,到現場聆聽他的作品被演出。為此,我曾將五萬元出席費(含機票、旅費)交付其手,那時蕭教授百感交集,還親至寒舍一謝。

4.調整郝院長座位。原本計畫台上致詞者有三位:李登輝、陳五福、林宗義,陪同者也有三位,郝柏村、翁修恭、周聯華,但當時李郝合作已近二年,有些矛盾逐漸浮現,例如台灣是雙首長制還是總統制?為了保持〈二二八平安運動〉的去政治化,免於成為政治鬥爭的戰場,我作為整個音樂會的總幹事,在音樂會開演前十五分鐘,叫工讀生將台上左邊的六把椅子撤掉一把,也不多說,就到門口等候郝柏村院長來,他原本要往左走上台,我上前請他移步往右,和他說:「郝院長,您的座位在三樓貴賓席」,害他瞢了一晚,完全沒有討到鎂光燈鏡頭。

由於國安單位說接到情資有人要放炸彈,搞破壞,所有賓客進場都要經過金屬探測儀搜身、打開包包,真如大敵當前,這恐怕也是〈國家音樂廳〉第一回。

現場700個國安便衣盯住2070位來賓,其實我在場內還暗中安排了醫護隊及糾察隊,但深深知道只要〈二二八紀念音樂會〉安全、順利落幕,就是功德圓滿了。

〈二二八紀念音樂會〉結束,隨後還有在〈誠品畫廊〉的《二二八美展》及和〈雲門舞集〉的《家族大合唱》,到了二月底,我實在是疲憊不堪,就辭去〈二二八關懷聯合會〉執行長一職。

這一年多來,在外與黨政軍特作戰辛苦,自不在話下;內部竟有許多家屬冷箭亂放,紛擾不斷。我自知才學不足,也不是牧師,實無能於勸慰人與教人如何做人;這些事林博士都看在眼裡,於是讓我轉任理事長特助,專責〈二二八建碑〉事宜,讓我似乎在滿佈烏雲中看到一絲建築專業的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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