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基督徒的行動與信念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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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野238期】2019年10月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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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年出刊
本期目錄:

皇民化、反送中、一國兩制

極權臨近的信仰微光

也說韓流

七宗罪之4——嫉妒

你的「人生下半場」準備好了嗎?

 


我見我思
也說韓流

◆ 郭文般

十幾年前在電視上看過探索台的一個片子,講的是華人的拜拜,片名是「神明一定是餓了 (The gods must be hungry)」。只記得許多鏡頭中,無非是華人家裡頭,大大小小翻天覆地忙著做菜,一堆堆地往供桌上擺,好不豐盛!好不熱鬧!上網查,片商是新加坡的Oak3 Films;年份:2005年;導演:Jason Lai。記得看這片子的時候,心裡還想著:這些老外拍華人的民間信仰卻下這種標題,真是捉狹!現在才知道,錯了,這是新加坡華人的作品,和老外無關。內容其實也相當親切,很接地氣,與臺灣民間信仰的情狀相當符合。四海之內皆華人的民間信仰!

奇怪的是,這是我那天在網路上看9月8日韓市長在新北市第一場造勢大會時,腦海中莫名其妙浮出來的聯想。這個聯想又引發我另外一個記憶。大約30多年前,《中時》副刊有位作者叫「可叵」的,寫了一篇批評時事的文章。這文章大意是:有一個人一天到晚四處和人說:我發財了,我發財了……。初時大家還隱忍不發,後來有人實在是不堪其擾,忍不住說他真是「俗不可耐」。這人聽了,萬般委屈說:我是跟政府學的,政府不是一天到晚都在跟我們說:我國的經濟成長率如何又如何嗎?

今昔之嘆

這半世紀以來,從兩蔣到被開除黨籍的李總統,再到走遍全台鄉鎮的宋省長、long stay的馬總統、一中同表的柱姐、換了柱姐的朱,到今天的韓。這是怎樣的一個蛻變過程?從聖壇上的「聖王」到今日的「浪子」,從「神聖的歷史使命」,到今日的「發大財」,不知「可叵」有無今昔之歎?

兩蔣在聖壇之上並非偶然。簡言之,黨政軍特一把抓,本來就「必然」會登上聖壇,就如今日世界上所有的獨裁者一樣。再加上二十世紀六、七O年代開始的「經濟」起飛,國民黨的正當性當然高漲;但話說回來,「發財」卻也絕不是韓粉之情有獨鍾,之前馬英九競選主軸之一不就是「發、發、發」、「馬上發」,後來被太陽花攔下來的服貿叫「ㄟ擱發」,還有「顧佛祖,也要顧腹肚」那句名言;再之前,還有被可叵取笑的那位先生……。

但是,當年的國民黨可不只有這種發財夢,一個家都不能只有一個發財夢,更何況是一個國!可叵當年諷刺的意義之一就在表明,一個社會只有發財夢而無其他,是可悲的!在遙遠的那個年代,臺灣還有黨魂、軍魂、國魂,還有還我河山,還有三民主義、統一中國……。那個年代的臺灣,從南到北綿密的利益分配派系以及到處可以和人說的「我發財了」之上,還有眾人仰望的聖王,支撐著國族的想像和理想……。整體看來,雖不甚理想,有些滑稽,但總還有個身體、有個靈魂,畢竟還算是一個完整的個體。但今日藍營的基底怎麼會只剩下這樣的韓流?

看來,幾十年來政治場域中的變動,讓昔日藍營的魂魄一層層的剝離,雖然未必消失殆盡,但著實已經乏力:民族主義已經沉落或者成為分裂的民族主義;民權主義其實已充分的制度化而成為臺灣在全球場域中最核心的指標,但卻無比諷刺地被理解為:藍營的威權體制被破解後才有以致之——國民黨民權主義的貢獻被它為維繫統治權的作為徹底抹殺了。

這就形成了今日韓流的面貌:臺灣社會成為民族主義的變調,基本上是一種背叛;民權主義的發展則是一種可疑的陰謀或者根本上的不必要。而正是這兩個趨勢使得民生主義變得十分悲慘。總之,半世紀以來的臺灣的變遷走向,說到底就是個墮落和錯誤。而藍營在這過程中所發展出來的所有替代方案,果效都太有限。那麼,剩下來就只是這二十年不斷地聽到的高八音的「顧肚腹」、「馬上發」了,這其實也是民生主義的大變調。

我本以為「The gods must be hungry」是洋人對華人民間信仰的取笑,雖然錯了,但是,若洋人看到臺灣總統選舉這般明擺的、高調地「發大財」,似也有「台灣人一定是窮壞了」之感吧!

尤有進者,藍營的領導人在藍營的心目中有一種微妙的變化,一開始的聖王當然是民族的道統和民國的法統的具像化,但從兩蔣到今日的韓市長,道統/法統所繫的生命共同體的想像成份逐漸減少,而法力無邊、當下拯生民出水火的魔法師的色彩愈形濃厚。這兩者「角色」原來是合而為一——因此稱之為救星——但前者愈弱、後者愈強的結果,愈凸顯出來的是領袖作為一種改變世界的「工具」的意義。領袖不再是救星,而是魔法師。在現今的社會,箇中有以民主顛覆民主的意味;不過,既然是工具,工具必須證明自己的價值,沒有用的工具是應該予以唾棄的,就如民間信仰對於失靈的神明的處置一樣。

我們是命運共同體

韓流反映的是臺灣民主化過程中倍覺失落——或者是民族的失落,又或是威權所聖化的秩序的失落,又或發財夢的落空的現象。社會變遷總會有人適應、有人不適應;同樣的改變,有人興奮而有人失落。如果社會變遷的方向一直是同一的,則失落者只有更失落。但歷史的推展沒有那麼確定,我們都得在不斷的變遷當中追逐方向的起落。可以肯定的是,臺灣社會已經走到一個不可能定於一尊的狀態,這種狀態的包容度極強,包括給予極度不滿這種狀態的人完全的公共參與權。此後的社會走向端賴所有人彼此間不斷的相互衝撞、協調而共同走出未來。不確定性將是常態,彼此包容是規範,喜不喜歡都一樣,我們都屬於同一個命運共同體:他不重,他是我的兄弟。

(作者為台北大學社會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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